2)第四百零五章 命悬一弦(下)_列国浮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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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去坐的。

  宋王兢兢业业,为宋国筹谋,为宋国操劳,也为宋国做了太多他本人极为厌恶和悔恨的事。

  可是当他知道了令他为之献了华年,为之献了挚爱的宋国,利用了他半生之久,他却还是不能忍心借天灾去灭宋。

  刘瑢想:“大概在他不知自己身世时,他厌恶身为宋王而不得不做的所作所为。在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后,他又厌恶这个已被宋王的计谋手段浸染却还仍是心慈手软的自己。

  当阴暗和肮脏的心计再也包不住他骨子里正直与善良的本性,耻辱便如熊熊烈火一样煎熬着他。

  以至他在壮年修陵,生了寻死之心。”

  适才他问,是否还配活这条贱命……

  一弦一念。好吧

  我是助他死,还是留他生?

  琴曲不断,万念纠缠。

  我是该杀一仇人,还是该留一个用尽筹谋之后终于生出了羞耻良心的人?

  父亲说,如果没有刘璟稳坐宋王位,我便难得二十年逍遥自在。而宋国王位夺去了他的双亲也夺去了他的挚爱……他也想为自己报仇,可他收回了手。

  我一直不解恕儿为何总是对他心慈手软,今日听他一席话,竟也能理解几分了。

  他虽做了恶事,却并非恶人。杀一恶人容易,留一重权在握的善人却不易。

  一曲循环往复,琴声缓缓而止。

  老者挪开琴,沉默地执笔而书。

  写罢,他扶着竹仗,一瘸一拐地慢慢从竹帘后面走到了刘璟面前,一边俯视着刘璟,一边将薄纸递给了他。

  刘璟抬头,双手接过叠好的纸,目光与老者相接,只觉那老者的眼神有种似曾相识的温润与漠然。

  恍然间,刘璟记起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来处。

  白发垂落,身形瘦削,这老者虽然弓背跛腿、面容枯朽,长眉与长须皆白,但他看向刘璟的眼神与一呼一吸间的气韵,似与坐在马车里与他道别的赵王别无二致——温润夹杂着几丝怜悯,漠然里又有几分可以寒暄的熟悉。

  一瞬错愕过后,刘璟不禁暗嘲自己,居然还是对宋怀王这个所谓的“父王”耿耿于怀。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,其实是想把今日吐露的话全都说给他曾敬之盼之的父王吧……

  老者转身走回竹帘后,刘璟打开手中的薄纸,上面写道——

  “此命非彼命。彼命死,此命生。

  然,此命若与彼命无二致,此命何存?彼命何亡?

  老叟以为,命非骨肉所塑,非血亲所定,非旁人所议。

  命者,心也。心之所虑,心之所悔,心之所愿,心之所恕,即为命。

  君子彼命所虑所悔,皆可随彼命去。

  君子此命所愿所恕,尽可同此命来。

  既君王为枷锁,家国为桎梏,敢问君子止步于此何所眷?眷彼命之孤寡耶?眷彼命之郁苦耶?

  今西赵富庶,东楚兵强,然夹宋于其中,挟九州百姓于其中,亦煎熬君子于其中,敢问君子煎熬于此何所眷?眷枷锁耶?眷桎梏耶?

  若无宋,则君子无忧,赵楚无障,楚军吞赵,九州一统,天下太平。

  故死彼命,弃王位,生此命,放宋国,方可见山长水阔,天道高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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